第107章 打扫老东西 (第2/2页)
爹说:“当年你爷爷的时候,‘破四旧’工作队从各个大队收了很多这样的书,因为咱家人不识字,就把一些书堆在咱家里,后来东搬西搬的,有些被工作队的人拿走了,还有一些,就留在咱家里,没地方放,就放在‘楼’上了。你问这个干啥?”
我说:“这些都是好书啊!幸亏你没有把它当柴禾烧了!”
爹说:“咋没有?你不知道,有一年冬天,下大雪,找不到引火的茅草,就撕了好多这样的书烧了呢!”
我一听心疼极了:“爹,以后可不敢烧了,这些书现在可都不多见了,都是很稀罕的东西呢!”
我开始拿出剪刀、浆糊,开始“修复”这些古老的“文化遗产”。
天宁在楼上鼓捣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没意思,也就从梯子上溜下来,到我身边来捣乱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哥哥哥哥,这是做什么用的?”天宁问道。
我接过来,发现是一块厚木板,上面有很多凹槽。我也没有见过,只好请教爹。
爹说:“这个东西是个老东西!”一听“老东西”,我和天宁都笑起来。我们在骂人的时候,才说“老东西”。
“我听上辈人说,你们的爷爷的爷爷或者爹那一代人的时候,家里很富裕,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当年是做生意的,这是放麻钱用的东西。”爹说,“古代人用的都是铜钱,也就是麻钱,圆形的,里面有个方眼儿。一个个麻钱用麻线穿了,出门的时候系在腰上,买东西、吃饭完了,就把钱交给店老板。”
“爹,我在电视上见过!”
“对了,店老板看到这么多的铜钱乱放,不好点数,用麻绳子穿起来吧,每一次都得解开,就想出了这样的主意,就把钱放在这些木槽里,摆好,一个槽放多少,都是有数儿的,就省去了不少麻烦。”
听了爹的话,我对眼前的这个东西充满了崇敬。原来天家也曾经是个大户哦!那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的呢?
我不禁问道:“后来呢?”
爹说:“后来呀,家里出了个败家子儿,不爱读书,只会糟蹋东西,娶了好多房老婆,抽大烟,逛窑子,不务正业,把祖宗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都败光了。到了解放前的时候,已经穷得叮当响了。但解放后划分成分,咱家还是被划成了‘富农’,家里留下的一些古旧玩意儿,都给糟蹋没了。唉!……天予啊,你们这一代人,是赶上了好时候,国家政策好,孩子们都有学上,都能读书,可得好好念书,将来不说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的,就是你们的福分啊。”
听了爹的话,天宁马上就说:“爹,我要去写作业了!”爹高兴地说:“去吧,看我宁宁,多听话!”
我笑了。我在心里琢磨着爹说的话。
整理完家里的东西——其实家里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整理完——我就又开始了自己的正事:背书、刷题、整理知识。
到了晚上,爹说:“天予啊,你去西院看看你典生伯家的水磨有没有人用?要是没人用咱家用,咱家黄豆已经泡好了,今晚上做豆腐。”
天宁一听要做豆腐,马上兴奋地从屋里跑出来:“爹!爹,我也要去看磨豆腐!”
“好!你也去!”爹说,“前几天听说上村有人用机器打豆浆,做豆腐,倒是很省时间,但那豆腐味道不好。还是自家用水磨磨出来的豆腐好吃,虽说是费些力气,也值得!”
我到了西院典生伯家里的水磨那儿看了看,没有人在,就回家招呼爹,我们一起带着磨豆腐用的东西,来到水磨前。
“典生伯,我们磨豆腐来了。”我给典生伯打招呼。
“哦。长生家刚走,你们来了,正好。”典生伯说。这个水磨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让石匠给锻的,村里人借用了典生伯家的院子放,平常是典生伯在看护着。
“典生伯,你有没有听说我长青哥现在咋样了?”我一边推着水磨,一边问道。长生是长青的哥哥,长青昨天被刀伤了进了医院,是长生跟着去的。
“听长生说,没有啥大事,医生把血管神经都接上了,手没事,只是说以后左手恐怕就不能干重活了。”
“哦。这就要过年了,又出这事儿,可真是不幸运呀。”爹接过话说。
“可不是是啥!”典生伯应和道。这是农村人常用的感叹语。
“婉华哩?没有去看看?”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