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3 (第1/2页)
岳桑说:“没人能一直停在原地,你看我现在,拼命的停在原地,看不到希望其实最痛苦,你还有的选,往后退一步就能很好,你又没欠过我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梁菡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其实想想,你这么高冷的人,梁菡能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你听说梁菡喜欢你,你也没讨厌,还慌张的不成样子跑来问我怎么办,你心里其实就是有答案的,你一个大男人,试试看啊!”
说完,岳桑忽然眉头一皱,问:“你这人分明是自己早就清楚,还非要让我说出来,我推波助澜,你勉为其难,是不是?”
江南脸上露出被拆穿的尴尬笑容。
岳桑瞪视他:“我真的很忙的,你还来祸害我。”
江南看她,低声:“我站在这里很久了,我怕我再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
岳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一起很多年的情谊,很多事情彼此之间都能猜得到,也很容易想到对方的想法,岳桑一个人努力向前的时候,申元凯的一点点好感都会让她感觉到崩溃,而江南,一直是避开所有的话题,尽量的在医院帮她一些,其他事情绝口不提。
因为知道岳桑有多脆弱,知道岳桑的坚强都是假象,都是强行支撑着的。
因为知道詹子平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一个机会,而是一个更没有希望的局面。
因为知道岳桑一定会在原地等着,一直等着下去。
江南唇角却又一丝苦笑:“可我怕我走了,你一个人更受不了。”
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个帮衬,如果走了,天涯海角,便是一个终结。
岳桑本来很多要讽刺他的话都到了嘴边,可听见他这样说,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心口发闷,闷的厉害,半天开口说:“你这人……我本来想揍你的,这回没法下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可是懒得理你了,回头做的不好了我再揍你啊。”
江南一点头:“行。”
岳桑眼底差点就掉泪下来,为了江南这一句“行”。
她的人生还是很幸运的,她知道终其一生,江南这样的朋友也不会再有,能真心的替她考虑的人,这世上凤毛麟角。
“行了你走吧,再见。”岳桑强让自己冷漠着当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再晚,她怕她的眼泪又掉。
她不缺一个肩膀来靠着哭,尤其不缺江南的肩膀,她拖累他的时间够久的了,一切到此为止是最好。
然而目光一瞥,却看见走廊尽头有个人影一闪躲在拐角另一边去了。
然而鞋露了出来,停了一下才收回去。
岳桑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看着江南,故意声音放大一些:“江南你后天就去美国,之前见到梁菡就呆的不行,如果再去找梁菡,你再这么呆,又要错过了,不然这样吧!你彩排一下你要跟梁菡说的话,我听听看怎么样,然后给你点意见,你再给梁菡打电话说出来,这样比梁菡真人在面前比好一点,比较不紧张。你想跟梁菡说什么啊?”
江南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岳桑说,想了想,似也是愁苦,问:“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如果我说,你手术做的如何我不介意了,行吗?”
岳桑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吃惊极了,问:“你就要跟梁菡说这个?说手术?”
她知道江南这个人是有很多问题,情商方面显然是跟不上智商,可真不知道江南的情商低成了这样,平常看着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啊,怎么忽然死机了?
江南问:“这样行吗?我跟她这样说,就说梁菡我很想去美国,但是我最近有点犹豫,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我可能不太适合去了……”
岳桑听的捉急:“你还要怎么磨蹭?直接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说完,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用只江南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说点轰动的,什么我想跟你生猴子之类的都行。”
江南一皱眉,一张俊俏的小白脸都红透了,说:“这……这什么啊。”
岳桑瞥一眼角落那里,生怕梁菡走了,忙又压低声音:“那就你有一条祖传的d
a要送她。”
“我有一条祖传的d
a要送梁菡……”江南喃喃念了一遍,反应过来,脸立时红的像番茄:“哎!你这岳桑怎么你现在这么……污呢。”
岳桑也很无语,自己跑前跑后落了一个“污”名。
“类似的,类似的……”岳桑好言好语的劝说:“快,你要跟梁菡说什么来挽回她的心!再来一次!最后一次啊,你一次到位!快点我要回家睡觉去了!大半夜祸害我在这里陪你排练。”
江南想了想说:“梁菡,我们结婚吧……”
……
呃,这个进度……
不可思议啊。
岳桑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还在劝江南两个人交往不用有太多压力,现在她觉得婚姻应该还是有点压力的,可江南一部子就迈到那里了。
“挺好,挺好。”好歹是正面的,积极的,岳桑强行鼓励!
江南站在那里不动了。
岳桑问:“还有呢?”
江南说:“还有什么?”
岳桑眨眨眼,感觉这个世界很荒诞,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少听了一段,不然怎么就没了?
“后续呢?没了?”岳桑问。
江南感觉已经沉重的不像样子,深深呼出一口气:“还有什么啊?我是真不会说了,结婚不够吗?我愿意把我的工资卡也交给她,我的房子也挂她名下,这样诚意够了么?”
……
岳桑梗的心头都快心肌梗死了,真的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活了三十年,终于感觉到这个世界其实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她更希望那个毒舌的江南回来,把这个脑子有坑的江南带走。
“行了,差不多了,去试试看吧。”岳桑往走廊拐角的地方走,从拐角拽出躲在后面的梁菡。
梁菡眼底红仆仆的,像个小兔子。
“这样行吗?我觉得这样不够吧?”江南正在自己思讨着这样分量够不够,一回头看见梁菡,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刹时抬头挺胸吸气提臀,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
岳桑把梁菡推到走廊当中,自觉自己已经碍事,三步并作两步的去詹子平的病房。
“你们慢慢说,我进去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你们当然也得小声点,毕竟病房啊。”岳桑边走边说。
走到门口,回头,看两个人还是大眼瞪小眼,竟然一句话都没说,正想提醒一下江南,就听见那边梁菡的声音。
“江南师兄,我一定努力好好做手术!”
梁菡声音里好像卯足了劲似的。
“嗯,好。”江南冷冷淡淡的开口。
……
岳桑简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回头瞪视江南,江南这个样子是几个意思?是要放鸽子喽?自己刚才说的话自己都忘了是吧?
一下子端起来了是个意思?
“江南师兄我会努力追上你的!”梁菡声音那么认真。
江南一脸冷淡:“好,我考虑一下。”
……
岳桑听不下去,直接关上了房门。
把这两个不正常的人关在门外,觉的世界都清净了许多。
病房里,詹子平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在病床上,岳桑过去,趴在詹子平的床边,这样静静的趴着了一会儿,微微闭了眼,心里才有一些沉重的东西缓缓放下。
“亲爱哒,江南跟梁菡两个人在走廊里讲经呢,我好累,每天上班,下班,看你,只有看你才觉得是休息了一会儿,好想在你身边一直这样下去,生活没了你,一点色彩都没有,我已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赚钱,我只想在你身边,钱有什么意思,我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你旁边……”
岳桑低声念道。
生活一成不变的时候,像一潭死水,重复着每一日,好想重复着昨天,而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可以想象是上一轮的重复,她觉得一切晦涩难当。
“亲爱哒,我很想你。”岳桑说。
千言万语,一句想念而已。
*
“岳总,情况不乐观啊,这么拖下去,真的是太难了。”
小赵摇头叹气说道。
谁都知道不乐观,可这样感同身受的并不多。
愁苦。
果然很愁苦。
岳桑深吸一口气:“最后结果如何,我们左右不了的就算了,尽人事听天命,法务部那边尽力,我们也尽力就好了,数额也并不算太大。”
是那个杀妻骗保的案子,死者家属把保险公司告上了法庭,申请理赔。
本来就是杀妻骗保的恶性事件,死者家属以死者并没有骗保而是被恶意杀害为由,要求保险公司理赔450万保险金,并且赔偿滞纳金,公司法务部那边据理力争,可法院判决并不乐观。
很可能,即便是骗保,他们一样要全额赔偿。
“好,岳总那我先出去了。”小赵往外走,给岳桑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岳桑在办公桌前扶了扶额头,头疼,是真的头疼,但是就好像她昨日说的自己累了一样,再累,最后还是继续上班,继续往前走,没有退缩和躲起来的权利。
即便很想很想彻彻底底的躲在角落里。
抱着之前赚的金子过安逸的生活,可她不是这样的人。
岳桑转过椅子,回头看办公室落地玻璃窗外面的世界。
许许多多的格子间,许许多多的人来回穿梭,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命运,每个人都有疲惫,都在前行,不知道何时是个终结。
这个案子法务部那边已经不乐观,基本就是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了,450万这个数目不多,跟上层要解释的东西也解释的通,可很明显的是,这个案子开了口子,以后的其他类似案子都会很麻烦。
杀妻骗保都可以得到理赔,跟副驾驶的妻子掉下车被自己家车碾压至死保险公司也要理赔一样,可能会成为一系列事件的开端。
工作之外,她所剩无几。
她有打给梁菡,梁菡很雀跃的样子,跟她讨论怎么才能把江南彻底的握在手心里,岳桑很囧,完全不理解还要怎么握,简直是一伸手就握了啊,还要有什么花样?
在爱情里的人,总有不自信,总怕转身即逝,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不足以去拥有。
而其实,只要你在对方心里,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外面秘书进来:“岳总,开会时间到了。”
岳桑点点头,揉揉太阳穴,生活还要继续。
*
一个会议结束,出来岳桑看到手机上很多个未接来电。
有陌生的固定电话的,后面又有十几个是江南打的。
江南虽然这个人情商不高,可是从不幼稚,绝不是一个对方电话不接就一直打的人,岳桑心里觉得不好,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算是去美国,也是明天的事情。
难道是提前了一天?要她去送他?
那直接发信息说也可以了,到底什么事这样着急?
正想着,电话又打过来,还是江南,岳桑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我刚刚开会才出来。”岳桑说。
对面的江南说:“岳桑,你现在下楼,别开车,打车来一趟医院,我这边有点事情找你,你快点来,十万火急。”
“什么事啊?我开车过去不行?总不至于要喝喜酒吧?”岳桑问。
这倒是很诡异,开车打车区别很大吗?
为什么还一定叮嘱说要她打车过去?
“你来就是了,老老实实打车过来,快点啊。” 对面江南说的很急。
“我这还有三个会要开,你没听错,还有三个,分别要跟三个团队碰事情,开完会下班再去来得及吗?”岳桑问。
江南一口回绝:“来不及,你现在来。”
岳桑一脸懵,可对方是江南,不是会胡闹的人,是她看重的朋友江南,于是说:“好,我立刻去。”
然后顿一下:“江南,你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情跟我说,比方说你和梁菡要结婚之类的,不然,我的三个会……我会杀了你。”
江南在电话那边更不耐烦:“快来,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好吧,并没坑过。
可谁知道会不会从今日开始。
岳桑挂断电话,抬头跟秘书说:“后面几个会取消,我……我头疼。”
秘书一脸着急:“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岳桑点头:“问题不大,正好我打车去医院。”
就这样正好,一个句谎话都不用说。
*
靠在出租车里,看车窗外阳光明媚的有些晃眼,一丝一丝的照在她的脸孔之上,她微微闭了眼,却觉得这阳光温暖,舍不得挪开一点。
窗外的树影斑驳,一晃一晃,才觉得时光过去,并未停留。
岳桑真觉得自己最近是老了,总有许多时候只想懒趴趴的躺着,不想动弹,总觉得时光可以停下。
也许是因为詹子平停下了,她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停下,停下来等一等,等他一起走。
车子到了医院,岳桑跟司机道谢下车,大步往医院大楼里走。
曾经她还进大楼就觉得惶恐,而现在,轻车熟路。
人总会变。
“你在哪里?我真来了。”岳桑给江南打电话。
江南说:“你直接上三楼,詹子平病房等我。”
挂了电话的岳桑却有些愣,不明白为什么最后约在这么个地方,她一贯是晚上才去看詹子平的,白天去可能会遇上詹子平的亲人,她不想这样徒增伤感。
难道是詹子平好点了?
岳桑舔舔唇,光是这样一个想法就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如果有期待,那就更容易失落,这样反复很多次之后,真的每一天她都不敢再有期待,无数次想他醒来,却从来都是落空,后来干脆就不再去想。
岳桑自己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上楼去,病房门口一如往昔的人来人往,只有病房里才有限制。
岳桑往走廊走,越是靠近詹子平的病房,就越是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猜是詹子平的妈妈和嫂子过来看詹子平,到门口还犹豫了一下,给江南打电话。
“我到了,但是他妈妈在里面,我进去干嘛啊,你到底什么事你直说行吗?江南同学,我相信你绝对值得我推掉三个会议,可我真是不想撞上未来婆婆大人,说什么好呢?总不能说,嗨,真巧吧?”
江南说:“你快进去,我待会儿忙完了立刻来好吗?”
说完,挂断电话。
岳桑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去,这样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听里面的动静似乎格外的鼎沸,詹子平妈妈的声音时不时的尖锐的传出来,岳桑想了又想,心里还是生出了期待。
万一,哪怕是万一,真的是詹子平醒来了呢?
可心里还是不敢,伸手握住门把手,顿了又顿,根本不敢开门。
这样挣扎着,门从里面被打开,岳桑猝不及防,手还停在半空。
里面出来的是詹子平的大嫂,她也没想到外面站着人,看见岳桑也是一愣。
岳桑电光火石之间,脑子短路,脱口而出:“嗨,真巧……”
詹子平的大嫂反应了一下也没反应过来,闪开身子,正要说话,岳桑顺着她让开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里面詹子平的妈妈眼圈红红的,旁边詹子平的爸爸竟然也在,然而病床上,空空荡荡。
一直躺在这里的詹子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床单。
岳桑的世界一瞬间定格在这里,周围有人说话,她也听不见了,这样顿了又顿,眼泪才落下来,定定看着空荡荡的床铺。
曾经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每天推开门,他都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没想过,还有更坏的可能性,还有可能他就彻底离开。
所以江南才不让她开车,让她打车过来医院是吗?因为怕她受不了刺激,更知道她开车的水平。
原来连让她绝望的那些等待的日子,都好过现在真正直面这些。
原来那些处处充满绝望失望的日子,跟现在相比,都充满了希望。
岳桑往病房里走,浑身都忍不住颤抖,看着病床,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过去到病床边,扑在病床之上。
病床上已经没有温度,那些曾经令人心惊的仪器都不再作响,原来沉默比这些更来的可怕。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抓着床单不肯放手,周围有人劝她,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终于是有人来,大力的钳住她的肩膀,拉她起来。
“岳桑,你这是干什么?”江南大力的晃着她,要她清醒:“你怎么了?我那边手续弄完就过来,你哭什么?”
岳桑泪眼模糊,大力挣扎,江南坚决不松,大声在她耳边:“詹子平醒了啊!醒了!你哭什么!”
岳桑恍惚中有些愣,反应了一下,才看向江南:“醒了?”
江南大声:“对!醒了!”
岳桑恍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江南说的话,只觉得大悲大喜这样来回她不敢信,一个字都不敢信,只怕一切都是梦境又怕全是江南安慰她的话。
岳桑问:“他人呢?”
江南一脸无奈:“他被推去检查了,是去检查了,你在想些什么,你看这一屋子的人,都能作证,是去检查了!”
岳桑从江南脸上挪开目光,看向左右,看向詹子平的爸爸,詹子平的妈妈,想从他们脸上看答案,他们是都在微笑,詹子平的妈妈笑容里都带着泪光,可她还是不敢信,真的不敢,因为太怕。
怕一切最后到头来也是幻影。
岳桑还没动,江南先一把掐在她胳膊上。
江南说:“我知道你要干嘛,这不是梦,行了不用谢谢我了。”
岳桑胳膊上一阵疼,清醒几分,浑浑噩噩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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