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往事不堪听 (第1/2页)
爹也在这些帮忙的人中间,累得眼冒金星。天擦黑的时候,木方这个专业人士也从外面赶了回来,还带来了二道贩子,将这些羊肉、羊皮一股脑儿称重、装车,压瘪了三轮车的轮胎。
据说这二道贩子是要把这些羊肉经过杀菌处理之后,拉到大城市里去,城里人多,需求量大。如若不然,一下子这么多肉,农村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有爷颤巍巍地用沾着毛和血的双手接过一沓红票子,数一数,捏在手里,看着木方他们离开之后,才擦着眼泪说:“还指望,咳咳……这些畜生……给我娃娶媳妇哩……这下子,咳咳……咳咳……啥都没了……”脚下一软,人就要栽倒,旁边人急忙扶起,抬着架着回到了家里,扶上床,盖上夹被,来有叔的眼泪还在深陷的眼窝里聚了一滩,伸手一擦,满脸都是湿漉漉的。
爹讲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听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现在呢?情况咋样?”我问道。
“唉!现在,别提了,人都没了!”爹又叹口气,“估计正躺在南场边上,看着东梁地晒太阳哩!”
“谁?我来有叔吗?”我一听大惊,“怎么没的?这么快?”
“可不是!……”爹又接着说下去,我也逐渐听出了个眉目。那天晚上,前半夜是我爹陪着来有叔两口子,不断地说着宽心话,后半夜,润发从离家很远的地方坐火车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爹才拿着手电照着路,上山去看自己的宝贝鸡儿。
经过清点,那天晚上一共损失了大羊小羊一共二十三只,另有一只没有被咬死,但是脖子上被咬了四个血窟窿。其他的羊虽然幸免于难,但是好几天全身发抖,到了山坡上不敢走远,一直在人的周围转圈吃草,慢慢地好了一些。来有叔第二天起床了,瘦了一圈,头发也蓬乱着,白头发也增多了。
爹说:“以前我不相信一夜头发白这种说法,见了你来有叔,我相信了!”
爹说,那只没有被咬死的羊,来有叔用消毒水清洗了伤口,用纱布包扎了,任它在村口转悠着吃草。这只羊大概是脑子出了毛病,稍不注意脑袋就会往树上、石头上撞,吃草的时候也是吃着吃着就忘记了,眼睛直直的,有时候也会钻进竹林里去,来有叔便也钻进去寻找它,等出来的时候,人和羊两个都是满身的青竹叶。
终于有一天,来有叔想着这十多天过去了,伤口恐怕也该长好了吧,就小心地揭开纱布去看,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有蛆虫爬出来。来有叔拍拍小羊,全身除了骨头,就没有什么了。他轻轻地拉着羊的耳朵,想让它往自己身边过来一些,竟然一下子扯掉了羊的脑袋!
这只羊,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慢慢倒下了。来有叔久久地望着这只多灾多难的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咳嗽一声接着一声。那只羊的脑袋,还在自己的手里提着,吧嗒、吧嗒地滴着血。爹到井上担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急忙放下水担,拿掉他手里的羊头,劝他回屋去。他就点点头,一声不响地回自己的家里去了。爹看了看脚下的羊,长叹一声。
爹把水担回家之后,拿来铁锹,在村口的刺槐树下挖了个坑,把这只羊埋了。拿着铁锹路过羊圈,只见剩余的几十只羊从栅栏里探出头来,咩咩叫着,仿佛在向爹要兄弟。
当天晚上,来有叔咳得越发厉害,而且痰中带着血丝,只喊疼。润发哥就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把来有叔送进了市里的医院。剩下的一群羊,娘就帮来有叔赶着上山去放。但是没有过几天,钱就花光了。没办法润发哥就回家,从山水赶回了那剩余的半群羊,然后叫来了木方,把这些羊全部卖到了外村,直接将一沓钱送进了市里的医院。
据说在医院里治疗了快一个月,也不见什么起色,就给润发兄弟们下了病危通知书。来有叔一边咳着一边嘱咐儿女,不要再花冤枉钱,把钱省下来给润发娶媳妇,闹着非要出院,说自己要埋在老坟地里,不能在城里火化。没有办法,兄弟们只好把新农合报销的钱加上剩余的钱,买了许多的杜/冷/丁,雇车把来有叔送回家里了。
“然后呢?”
“然后人就很快没了,就葬在南场边上村里的老坟里。花圈还在,你回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