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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大风起兮 第98章 白马银枪

  卷一 大风起兮 第98章 白马银枪 (第2/2页)
  
  这话音虽不大,但仍然被韩举听到,顿时两道如刀锋般的浓眉一挑。但他对面的男子却全不在意,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打他那匹马的主意一样。
  
  那女子正满心悲愤,见那秦也还有心思去看马,顿时大为不悦。但她顾及老者,一时不好发作,只能在心里冷哼一声。
  
  那中年人道:“宝剑名马配英雄,秦少侠若喜欢好马,落日马场离此不算远,等今夜报了郑兄弟的大仇,秦少侠不妨往那里走一趟。”
  
  秦也此时的心神全在那匹白马身上,对中年汉子的话充耳不闻。那老者却忽然脸色微变,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举,上下打量一阵后,他就回过头,对秦也低声道:“那匹黑马好像是边军的骑军战马。这里有镇边府的人,大家说话小心些。”
  
  “镇边府?”其余几人闻言,都不由脸色一变。秦也皱起眉头,扭过头朝对面望去。
  
  那中年汉子也随即转过了头,低声道:“那人脚上穿的靴子是边军的战靴,他果然是镇边府的人。”
  
  此话一出,几个人就立刻谨慎了起来。镇边府的名头实在太响,江湖上的人虽一向对官府都大有成见,可对镇边府却是不敢稍有轻视。
  
  那女子脸色一沉,嘟囔道:“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他镇边府作甚?”
  
  老者看了她一眼,叹道:“自古江湖和官府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要节外生枝。”
  
  女子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白马银枪?”老者望着那白马银枪沉吟许久,忽然低声喃喃说道:“好像曾听到过这个名头……”
  
  他话没说完,那女子忽然神色大变,指着北面街道处惊声道:“来了!”她语气激动,身躯随之一阵颤抖。
  
  饶是几人早有准备,但此刻乍一听到“来了”两个字,也不由得神情一凛,纷纷向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连韩举两人,也被话头吸引,都朝那条街道望了过去。
  
  昏暗的长街中,正有一条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十字街口行来。
  
  那人影走得并不急也不快,可每一步踏在雪地上,都仿佛有千斤之重的力量。但他的身形步伐却又很轻,轻得双足落在雪地上,连半点雪泥都不曾溅起。如此沉重的气势和轻盈的步伐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实在是一件很奇特的事。
  
  人影越来越近,老者四人只感觉一股无比沉重的压迫感沿着长街奔涌而至,几人顿时如临大敌,那女子更是如同见了妖魔一样,她脸色煞白,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秦也看着那条人影,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笼罩着他,使他心神呼吸都为之一滞,他下意识的抓起了那把华丽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只是片刻间,他的手心也同样渗出了冷汗。
  
  “当真来了吗?”那中年汉子强自镇定,目光冷冷的盯着那条距离他们不过十几丈远的人影。
  
  “就是他杀了郑鹏!”女子满脸惊恐,颤声道:“我死也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韩举浓眉一挑,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黑袍白衣的男子也放下了酒杯,目中有少见的光芒一闪。
  
  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青衣老者缓缓起身,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已经握住了那把古朴的长剑。
  
  他一起身,其余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杀气。四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就像钉子钉在那人身上,可是每一个人都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人影越来越近,四个人的心跳随着那人不疾不徐的脚步也越来越快。青衣老者握剑的手背血管凸起,手指骨节已经发白。他能感觉出身边其他三人都极为紧张,因为那个人的气势实在太强,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口没有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浑身都充满了让人无法直视的锐利之气。
  
  没有鞘的剑是很危险的,因为它随时都能伤人。而不会收敛自己锋芒的人,岂非也同样充满了危险?
  
  那人近了,近得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一个负剑的男人。他身形很高大,一头长发披散,脸庞瘦削,两道长眉斜飞如刀,鼻梁挺直嘴唇很薄,两道狭长的眸子冷芒迸散利如鹰隼。在这大雪刚停的深夜里,他却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麻布衣衫,可寒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那人走到了十字街口,忽然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十字街口的寒风,就忽然好像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停顿,十字街口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那人就那样站在十字街口的中心,一动不动。所有人忽然觉得站在那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异常危险的兵器——似剑似刀,如枪如戟,如锤似斧。
  
  而他的背上,有一柄四尺长剑。剑身被麻布包裹着,露出暗墨深晦的剑柄,样式虽然古旧,但没有人会轻视忽略这柄剑。
  
  因为这柄剑和那个背剑的人,都同样蕴含着锐利的锋芒,以及令人胆寒的危险。
  
  韩举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从未见过让人一眼就觉得十分危险的剑和人,而且这种危险,很致命。
  
  黑袍白衣的男子也微微挺直了脊背,他的目光落在街中的人影身上,再也不曾移开。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剑,没有人曾见到过。
  
  十字街心中,无风无语,气氛在一刹那间变得极其诡异,如死一般沉寂。
  
  小吃摊后的妇人看不懂其中的玄机,她只感觉有一股比冰雪更冷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全身。
  
  那人站在街心,忽然侧头,看向了小吃摊的四人。
  
  街中灯光昏暗,可那张脸却是苍白的,苍白得无法猜测出年龄,苍白得就像刚飘落的雪。
  
  锐利的目光在四人脸色缓缓刮过,最后停在了那女子脸上。女子与那目光相接,顿时脸色煞白,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倒了脚后的凳子。
  
  “我认得你。”那人忽然开口,他的语气很生硬,仿佛是刚才学会的汉话,“你们在等我?”
  
  这句话很短,可他却说得很缓慢,也很干脆。
  
  青衣老者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已经知道此人绝非寻常之流,可现在箭在弦上,已经没有了转圜之地。老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郑鹏是不是你杀的?”
  
  那人两道斜飞的长眉轻轻一挑,目光再次落在女子脸上,道:“就是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吗?”
  
  “不错。郑鹏是老夫的侄儿,这是我的侄儿媳妇。”老者沉声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那人没有丝毫犹豫。
  
  “看阁下如此面生,似乎不是中原武林中人。”老者眉间怒色一现,冷声问道:“我侄儿与你有仇?”
  
  那人道:“没有。”
  
  老者强压盛怒,又问道:“那阁下为何要杀了他?”
  
  那人还是很干脆的回答:“因为他要和我比试剑法。”
  
  老者咬牙道:“既是比试,便该点到为止,阁下为何如此歹毒,竟出手伤人性命?”
  
  那人顿了一下,然后淡然道:“因为他根本连我一剑都挡不住,所以他死了。”
  
  四人顿时惊怒交迸,那人语气很平静,可听在四人耳中,却仿佛针刺。那女子尖叫道:“你这个天杀的贼子,当日我们两人路过苍耳山,见你与三人比剑,他们三人不敌认输,你却仍是将他们击杀当场。我相公郑鹏看不惯你的狠辣手段,便上前告诫你不可恃强逞凶目中无人。你却说剑法不精的人根本不配用剑,还逼他与你动手。相公本不想与你全力相搏,所以处处留手。哪知你却趁机狠下杀手,将他一剑刺死。今晚我们在此等你多时,就是要你血债血偿!”说罢,锵啷一声拔出了短剑。
  
  “你不是他,如何知道他对我处处留手?”那人扫了女子一眼,说道:“只是他剑法实在太差,一连出了十六剑也没办法伤到我,最后死在了他自己的剑下,又怪得谁来?”
  
  那中年汉子怒道:“郑鹏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贼子忒也歹毒了!”
  
  那人苍白如雪的脸庞上好似没有任何表情,说道:“剑是杀人的,不是用来讲什么道理。他不自量力找我麻烦,却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又怎敢大言不惭自称剑客?”
  
  青衣老者勃然大怒,冷喝道:“你出手狠毒致人死地,更不配剑客之名。”
  
  “你说错了。”那人鹰隼般的目光忽然有寒光一闪,就听他冷冷说道:“我可不是一个剑客。”
  
  “你不是剑客?”老者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剑,脸色一沉,“那你带剑做什么?”
  
  那人缓缓道:“我带剑,只为击败剑法高明的人。”
  
  老者又是一怔,忽然长声冷笑道:“天下用剑的人何止千百,莫非你都要一个一个的打败么?”
  
  “倘若天下用剑的人都愿意来找我,那自然最好不过。”那人语气恢复平静,但眼中的寒光却越发凌厉。
  
  “你太狂妄了!”老者怒喝道:“那老夫今晚就不自量力,要试一试阁下的剑!”
  
  那人凌厉的目光从四人手中的剑上缓缓扫过,问道:“你们也是剑客?”
  
  老者脸寒如冰,缓缓踏前两步,沉声道:“老夫西北郑家堡郑之树,请阁下出剑!”
  
  中年汉子也随之上前,冷笑道:“贼子杀我郑兄弟,我九连庄肖城必为他报仇雪恨!”
  
  韩举闻言眉头一挑,他虽在军中,从未涉足西北江湖,却也知道西北江湖中帮派势力林立众多,“郑家堡”和“九连庄”便是其中之一,他们的势力虽比不上落日马场和扶风山庄,却也是西北江湖颇有声名的两股势力。那老者郑之树和中年汉子肖城,便是郑家堡的堡主和九连庄的二当家了。
  
  郑之树和肖城在西北江湖也是有些名望的人物,何时见过如此狂妄之辈?尤其是郑之树,听到那人说自己的侄儿郑鹏连他一剑也接不住,当真惊怒无比。此刻亲人仇敌在前,自然怒不可遏,暗中聚气凝神,要以手中之剑,为侄儿报仇雪恨。
  
  青衣老者单手按剑,沉声道:“阁下为何不拔剑?”
  
  “我的剑,只为最厉害的剑客而拔。”
  
  那人依旧不动如山,缓缓道:“如果你们能让我拔剑,便算我输,生死由你们处置。”
  
  他的话说得很生硬,可这句话一出口,就仿佛已经判定了结局。
  
  随后,他就反手取下背后的长剑轻轻插在身前,脸色忽然露出轻蔑之色。
  
  那柄四尺长剑被麻布包裹着,那人双手按住剑柄,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也就忽然觉得那麻布包裹着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种能令人鬼神魔都为之惊颤的可怕存在。
  
  那是一种无法言状的力量,或者说,那本就是那柄剑自身所蕴含的一种神秘力量。
  
  秦也额头冷汗淋漓。那个人和那柄剑所散发出的诡异气势,已经逼得他忍不住要率先出手。
  
  就在此时,小吃摊旁忽然有冷电一般的剑光倏忽一闪,青衣老者已经猝然发难,一剑便朝街心那人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肖城的身形也如同豹子一样纵跃而起,呛啷一声,那把长柄阔剑脱鞘飞出,化为一道森冷寒芒朝着那人当胸刺去。
  
  那女子虽满心仇恨,可一见真的动了手,她顿时想起自己丈夫惨死那人手下的情景,立刻惊叫一声,竟然呆在了当场。
  
  郑之树年纪虽老,可身影却快捷如风,那把古朴长剑炸开一道锐利剑气,瞬间便已经掠到那人身前不足五尺。
  
  郑之树一剑出手,便是数十年苦修的内力和剑法的精妙配合,当真势若雷霆,锐莫能挡。而他也心知眼前之人必是高手,所以这一剑便是毫无保留,势必一剑之下,不但要挫一挫那人的狂傲,更要让他见血。
  
  可这时候,那人不动如山的身躯却突然晃了一晃,整个人突兀的从原地消失,而后出现在郑之树身旁,随即他抬手,平平刺出了一剑。
  
  剑锋未出,可剑势已经后发先至。
  
  但这一剑却不是刺向郑之树,而是郑之树后面紧随而来的肖城。
  
  肖城的剑是一柄重剑,他蓄势已久,剑招势大力沉,一剑所向,直有穿山破海之势,显然也是倾尽全力的一击。但他万没料到那人一出手,竟是越过了郑之树更为凌厉的一剑,直向自己而来。
  
  郑之树一剑落空,身形直望前冲,他却惊得头皮发麻,暗道好快的身法!
  
  刹那间,那人平平无奇的连鞘长剑陡然刺在了阔剑剑尖上,两剑相交,顿时炸开一团激荡剑鸣之音,一道无比凌厉的剑气从那柄被麻布包裹着的剑身上如狂龙般激荡而出,那柄阔剑顿时如枯木一般瞬间粉碎。
  
  狂龙般的剑气震碎了阔剑,快得难以言喻,在肖城一声无比惊骇的叫声里,剑气如龙如蛇沿着剑柄攀附而上,将肖城握剑的那条手臂炸成一团碎肉,整个儿齐肩而断!
  
  剑气余势未减,将肖城魁梧的身躯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那女子面前的桌子上,女子一声惊叫向旁边闪开,桌子顿时四分五裂,肖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没了动静,浑身浴血生死不知。
  
  妇人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只吓得大叫一声,双腿一软,顿时魂飞魄散。
  
  秦也的身影在肖城被击退的同时,如幽灵也似几乎贴着地面飞掠出去,那柄华丽的长剑毒蛇般无声无息地飞掠而出。
  
  他自认为,他寻机出手的机会就是此刻。
  
  那人气定神闲破剑退敌,快得令人不及眨眼。郑之树虽无比惊恐,可他的身法也快,一剑落空后便立即转身回扑,剑随身动,剑芒如电削向那人后颈。
  
  同时间,那人脚下一条人影身剑合一,剑光缤纷疾掠,陡地朝他胸腹间袭来。
  
  那人忽然冷哼一声,周身隐有狂烈气机汹涌流转,随即左手倏地向后蓦然探出,突然就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郑之树的剑尖。
  
  郑之树大惊失色,只觉得这倾注了自己毕生功力的一剑,凌厉的剑势在那两根手指间竟如泥牛入海,而手中的剑同时如同撞在铁壁之上,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而那人随手一夹,自然得就像一个人眨眼呼吸那么简单。
  
  那人夹住剑尖的同时,秦也那狂风暴雨的剑势也倏然而至,剑光缤闪,向他下阴斜撩而来。这一剑非但凌厉,而且招数也极其阴狠毒辣。
  
  那人冷笑声中,不退反进,迎着剑光,右足向前轻轻一踏。随着这一踏步,那人周身狂烈气机轰然涌出,瞬间激荡出一道道狂迸的锐利剑气,将秦也整个人都笼罩住。
  
  秦也那迅猛的身法剑势在狂荡的剑气中陡然顿住。随着剑气纵横,秦也浑身炸起团团血雾。
  
  同时,那人手指轻扭,狂烈气机暴冲而出,郑之树顿时感到一股如山如海的气势扑面而来,他心胆俱裂,急忙松手撤剑,身形向后疾退。那人手指再转,那把长剑脱手弹出,快若掣电般射向郑之树。
  
  那人一剑弹出后,忽然右足一弹,一脚踢在秦也腰上,将他像皮球一样踢出了三丈多远,重重撞在一处墙壁上。
  
  那呆在原地的女子骇然失声,手中短剑掉落在地。
  
  郑之树退得够快,可他的剑却来得更快,在不及眨眼的瞬间里,剑柄已经撞上他的左肩。郑之树只觉得撞到他的不是剑柄,而是一只重若千斤的铁锤。他的五脏六腑顿时如遭撕裂,口中鲜血喷出,整个人直向空中抛飞而起。
  
  但他的身体刚一抛起,两根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左胸膛上,将他的身躯硬生生按了下来。
  
  郑之树老脸煞白,双足落地之时,左后背上就炸开一团血雾。他立刻惨叫一声,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小吃摊的妇人连滚带爬的躲进了身后的1屋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看来你的剑法也不够好。”
  
  淡漠的声音里,那人左手虚抬,食中二指气机盈盈缠绕,遥遥指向瘫倒在地的郑之树。
  
  不过在数息之间,那人剑不出鞘,就已经将三名高手重伤当场。
  
  “你……到底是谁?”
  
  郑之树倒在地上脸庞扭曲,额头冷汗如雨。那人仅仅一指,便洞穿了他的胸膛,血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那人没有回答,二指气机凝聚,一记剑指点向郑之树眉心。
  
  郑之树顿时魂飞魄散,心中大叫我命休矣!
  
  “好功夫!”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轻轻鼓掌。
  
  那人眉头一挑,那一指随之停住。他转身向声音之处看去。郑之树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立刻如蒙大赦,拼着残力往后踉跄退去,同时出手封住了胸膛处的几处穴道,勉强止住了流血。
  
  那人看到那小摊旁边,有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正是韩举和那黑袍白衣男子。
  
  “你们也是找我的?”
  
  那人看着两人,缓缓收回了手,锐利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我们不认识你。”鼓掌的黑袍男子轻轻摇头,道:“你的武功很高,但他们既然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你又何必再下杀手呢?”
  
  那人淡淡道:“原来又是路见不平的人。”
  
  “既然胜负已定,朋友何不手下留情?”
  
  韩举浓眉一挑,声音微沉。
  
  十字街口中,倒地不起的秦也和肖城痛苦的呻吟声显得格外刺耳。
  
  那人手握麻布长剑,缓缓上前两步,问道:“你们也是剑客?”
  
  “我们不是剑客。”黑袍男子道:“但我却能看出你的剑法。”
  
  “哦?”那人颇感意外,“你看得出?”
  
  黑袍男子也忽然缓缓踏前两步,昏灯下,他的身形就像一杆铁枪一样凛然笔直。
  
  他看着那人,忽然说道:“攻伐之道,莫非矛盾。你的剑亦是同理,是一把重守的剑。”
  
  那人两道斜飞长眉倏然一挑,苍白的脸上首次出现几分惊诧之色。
  
  “你不是剑客,如何看得出?”那人打量着黑袍男子,语气微沉。
  
  黑袍男子淡淡道:“我虽不是剑客,但却认识几个用剑的人。”
  
  那人看着他,忽然将麻布长剑重新背在背后,道:“可惜,你不是剑客。”
  
  他忽然转身就走,没有多看一眼郑之树几人。
  
  黑袍男子忽然问道:“朋友,莫非你当真要败尽天下剑客吗?”
  
  “是。”那人站住,忽然转身问道:“你既然能看出我的剑法,那你可知如今天下,谁的剑法最好?”
  
  黑袍男子微微一怔,忽然微笑道:“当今武林中的剑道名家,当属崇真剑派的吕怀尘吕真人独步天下,可是……”
  
  “吕怀尘?”那人没等黑袍男子说完,就打断道:“很好,那我就找他。”
  
  “看来你是一个很执着的人。”黑袍男子忽然叹道:“执着太过,未免就太痴了。”
  
  那人忽然道:“我的名字,本来就叫痴。”
  
  “痴?”
  
  黑袍男子剑眉一挑,露出讶异之色,似在回味这个奇怪的名字。
  
  不远处痛苦难当的郑之树闻言,顿时也满脸惊异,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痴”这个字当名字?
  
  那人看着黑袍男子沉吟片刻,然后缓缓问道:“你又是谁?”
  
  黑袍男子也沉吟片刻,忽然目光如炬,缓缓道:“云戬。”
  
  “云戬。”那人微微颔首,“痴记住这个名字了。”
  
  他说完,再次转身迈步离去。
  
  郑之树也听到了“云戬”这个名字,失去血色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
  
  黑袍男子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忽然露出凝重之色。
  
  那人——痴,他去的方向,是中原。
  
  黑袍男子看着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中街头,目光却久久没有收回。
  
  郑之树见那人已经离开,咬牙强撑着向两人走来,朝着黑袍男子一抱拳,道:“敢问这位公子,当真是长安七尺门云戬云大侠吗?”
  
  黑袍男子这才收回目光,摆手道:“大侠不敢当,在下正是云戬。”
  
  “白衣飞雪,映山一红。”
  
  郑之树颤抖着身躯,不由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马银枪,喃喃道:“原来真是云大侠。郑某虽在西北,但对云大侠之名却早有耳闻,方才若无云大侠出言相助,郑某早已命丧贼子之手。救命大恩,郑某没齿难忘。”言罢拖着重伤的身体,向云戬深深一躬。
  
  云戬轻轻一叹,伸手将郑之树扶起,皱眉道:“郑堡主客气了。你们都有伤在身,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郑之树额头冷汗如雨,一身青衣被血水浸透。今晚他们四人为了报仇挟势而来,却不想竟然落得个惨败的结局,那肖城更断了一臂生死不明。此行非但没有报得大仇,反而连累了同伴如此重伤,而那痴武功之高匪夷所思,要想杀他谈何容易。想到这里,郑之树顿时心灰意冷,连连哀叹不已。
  
  闻言,郑之树捂着胸膛的伤口,对云戬道:“郑某在此不便久留,云大侠日后若有差遣,郑家堡定义不容辞。”
  
  云戬摇头道:“郑堡主言重了。”
  
  那女子惊慌失色的奔了过来,连忙扶住了郑之树。后者看了女子一眼,并没有责怪她袖手旁观的意思。面对那等强敌,这女子若是真出了手,只怕也已经不死即伤了。
  
  郑之树精神萎靡,脸色灰白若死,他喘息着让女子前去查看肖城的情况。还好肖城只是因断臂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暂时还有一口气。而那秦也虽也还活着,但浑身上下被痴的剑气刺伤了不下二十处,此刻虽尚有意识,却也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凄惨,更是口不能言,目光呆滞神色惊恐无比。
  
  郑之树看到这番情景,顿时惊怒交集又悲从中来,恨不得立刻一死了之。
  
  所幸这一场争斗,四人的马匹并未走散,郑之树和那女子合力将肖城与秦也抬上了马背,那女子又捡回了几人的剑。郑之树见此,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
  
  而后郑之树又向云戬抱拳为礼,方才惨然离去。
  
  云戬等他们离开后,方才摇头叹了一口气。
  
  十字街口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但那妇人却不知躲去了哪里,半天不见出来。
  
  韩举默然许久,忽然叹道:“恩怨仇杀,争强斗狠,这就是江湖啊。”
  
  云戬道:“我知道,这就是你一定要离开江湖的原因。”
  
  “我虽然已经离开江湖……”韩举叹道:“可七尺门还在江湖中。”
  
  云戬闻言,一时默然。
  
  “白衣飞雪,映山一红。”
  
  如今江湖上,武林中,甚少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号。近十年来,中原江湖虽是一片消沉,但却有一个人,以座下一匹飞雪马,手中银枪映山红,游侠天下,声名远扬,那人正是韩举身旁的黑袍白衣——云戬。
  
  云戬在江湖上除了有“白衣飞雪”的名号,他如今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长安七尺门门主。
  
  江湖中人也都知道,长安除了有一个能号令半座江湖黑道势力的“春秋阁”外,还有另一个声名同样不差的帮派——七尺门。
  
  只不过,春秋阁的势力在江湖上实在太大,阁主花自飘的声威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尽管七尺门也有扎根长安数十年的根基,但与春秋阁同属一地,便难免有皓月之畔,星芒黯淡之嫌了。
  
  但纵然如此,中原江湖武林,却也没有人敢轻视七尺门。能在春秋阁花自飘身旁独占一席之地,这等魄力,又如何不让人心生叹服?
  
  沉吟片刻,云戬忽然说道:“师兄,你可曾看出那人的剑法?”
  
  韩举闻言,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
  
  云戬道:“他的剑招虽狂烈,但却只有剑势,而无剑意。”
  
  “剑意?”韩举微微皱起眉头,似有不解。
  
  云戬双手负背,望向痴离去的方向,道:“他的剑招剑势虽已经极为高明凶悍,但那却是以深厚的功体根基摧发而来,所以只有其形,而未得其神。相比于剑法,此人一身功体根基,才更为可怕难测。”
  
  “哦?”
  
  韩举有些意外的看着云戬,道:“可你方才说他的剑是重守的剑,这是为何?”
  
  云戬道:“你我同出一门,练的都是枪法。但天下任何兵刃,无非攻守之道,剑法也不例外。有的人剑法攻势凌厉,出剑必伤人,但防守却很薄弱。高明的剑客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就会在攻势上不断超越突破,意图弥补防守的缺陷。而那人的剑法是由自身功体的力量摧动,没有了剑意的支撑,他的剑在真正的高手眼里,便存在着致命的破绽。而他显然也早已察觉到了这种缺陷,所以便利用功体的优势专注于防守。所以方才郑之树几人就算联手也无法动得他半分。”
  
  韩举虽是军人,但也曾出身江湖,自身武功亦是深有造诣,而他的悟性更是不差,只需片刻思索,就已经明白了云戬之言。他沉吟道:“世上有无坚不摧的矛,那便会有坚不可摧的盾。倘若那人的剑法真有牢不可破的浑然境界,那天下之间,只怕能破他这种剑法的人便寥寥无几了。”
  
  云戬忽然道:“可他却连崇真吕怀尘的名字都不曾听过,就敢放言与天下剑客为敌,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此人修为高绝,但从他不知道吕怀尘这一点可以猜出,他绝非中原江湖中人。”
  
  韩举皱眉道:“而他的名字,也太奇怪了。”
  
  “痴……”云戬语气微沉,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看他去的方向是中原无疑。他去中原,难道当真敢去挑战吕怀尘不成?”
  
  韩举一愣,随即皱眉道:“吕怀尘数十年未曾下过青城山,只怕未必会瞧得上那人。”
  
  云戬摇头道:“可中原武林,剑道高手并不只有吕怀尘一人而已。”
  
  突然,西街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匹战马急驰而来,在小吃摊前猛然停住,一名骑士滚落马下,神色仓惶。他一身轻甲,腰挂战刀,一看到韩举,立刻躬身道:“将军,出事了。”
  
  韩举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骑士正是“烈风军”的一名斥候。闻言看了一眼云戬,见韩举面色无异,便深吸一口气,道:“一个时辰前,啸阳关下,蛮族来袭!”
  
  闻言,韩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脸色僵了僵。数息之后,他才猛然浑身一震。
  
  “蛮族!”韩举目中冷芒闪动,从口中缓缓迸出一句话:“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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