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氐人之祸(1) (第1/2页)
满月宴时,卿珩与好友云中君早早便在大厅中坐着说话,随后陆陆续续到来的神仙们看到她之后,颇为神似的反应,叫她觉得很不自在。
卿珩作为璹钰的亲姑姑,頵羝山上的少主,出现在这宴席上,很是合理,至少她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且卿珩今日衣衫装束,妆容与谈吐,也都是凌晖殿中仙娥们整饬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自从她出现在满月宴上之后,席间半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神仙,这么多人同时盯着她,她耳根发烫,红了脸,也无可厚非。
但此时,她的这副神态又为她招来许多的流言蜚语。
终于,酒过三巡之后,席间的众人试着借些酒劲,满心欢喜的开始讲些闲言碎语,不远处的卿珩如坐针毡。
周围的言论一波接着一波,且有些人是真的喝大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措辞越来越过分。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遂开始后悔出现在这个满月宴上。
忍了好几次之后,卿珩觉得,若是自己再在这里多待一刻钟,这厅中有许多人都会被她扔出去。
作为一个女神仙,遇到的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在莫名其妙的被订了亲之后,马上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这位即便见了面,连名字也叫不上来的未婚夫同席而坐。
举个卿珩最擅长的打架的例子,好比两个神仙出去打架,其中打赢了的神仙兴高采烈的回来,却从不认识的人口中知道,自己先前打的鼻青脸肿的那人,竟是自己未见过面的未婚夫。
而如今,卿珩觉得自己此时心中的尴尬与惶恐,应该与那个打赢了的神仙当时的心境差不了多少。
而现在的她,显然也很想将那个没见过的赤水世子,先一闷棍敲晕,再套上个麻袋打个鼻青脸肿,最后将他扔到没有人烟的荒野中去。
将脑子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丢到一旁后,卿珩打算自救: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寻了个空隙,趁旁人都未注意时,用衣袖遮了脸,顺利的溜到了门口后,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庆幸旁人都没发现她离去,心满意足的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笑得仿佛有些早了。
好死不死,转身时,偏偏与人撞了个满怀。
卿珩摸了摸被来人撞得发红的额头后,倒吸了一口气,抬头用恶狠狠的眼神望向撞了她的人,想要好好揍他一顿时,却在此时有了更为惊人的发现:迎面撞上她的,竟然是消失了三年的鲤赦。
她有些愣了,因为这三年来都没出现过的鲤赦,什么都没说,便啪的一声,跪倒在了她面前。
席上众人都是没什么事情干,才围在一起叙说着卿珩的八卦,旁人都是坐着的,而鲤赦这与众不同的一跪,引得众人侧目,众人看眼前这一幕新奇,便想一探究竟,于是周围慢慢的安静下来。
鲤赦拉着卿珩的袖子,可怜兮兮的瞅着她,接着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三年来的辛酸经历。
鲤赦一字一句,卿珩都听得很明白,不止卿珩,席间所有的人,听得都很明白。
卿珩几次都想要打断他,奈何他说的正是兴头上,都没怎么理卿珩,她没有办法阻止他,只能等他说完。
鲤赦神情很是凄凉,旁若无人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当初他在卿珏的婚宴山,看上了西海的一条小青龙,见她与众不同,清丽脱俗,便在卿珏婚宴过后,巴巴的跟人跑到了西海。
他用尽法子对小青龙死缠烂打了整整三年,那小青龙却是一点都没被打动,前几日里,终于跟着西海的一只水虺跑了。
他便死了心回来了,如今他十分后悔,信誓旦旦拿他的神格在卿珩发誓,再也不会不经卿珩同意,私自踏出这凌晖殿一步。
席间众人哄堂大笑。
鲤赦这么一番真情的诉说,却换来众人无情的嘲笑,但即便是作为他主人的卿珩,此刻对他也是没有半分的同情。
卿珩这三万年来从未遇到这样窘迫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赶快找根柱子,往上撞一撞。
鲤赦的遭遇的确很值得让人同情,但是这该死的鲤赦为什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这些话难道非要现在说吗?
卿珩僵着脸,冲着鲤赦吃力的笑了一笑,随即抬手指了指周围,示意鲤赦看看。
一吐为快之后的鲤赦,长长的出了口气后,才顺着她手的方向,往四周看了几眼,之后便像吞了苍蝇似的,憋红了脸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卿珩脸上十分的挂不住,她很迫切的需要一个能下得去的台阶,她低头看了一眼神情委顿的鲤赦,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鲤赦是靠不住的,看来这个台阶,还是要自己铺。
卿珩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笑道:“不好意思各位,他喝多了,我带他去醒醒酒,你们慢慢吃慢慢喝,告辞。”
说完她拖着鲤赦,迅速从殿中退了出去。
人群中一身湖蓝衣衫的年轻男子笑了笑,声音轻若呢喃:“有趣。”
卿珩退出去时想,让烨麟来頵羝山上的这个主意,应是那个老奸巨猾的赤水神君想出来的。
烨麟在这样的日子里来到頵羝山上,众人一定会讲些有的没的,待到闲言碎语一出来,她不嫁都不成了,这位赤水神君果真狡猾,他的老谋深算,绝非常人能及。
然而,满月宴才开始,在众神仙面前丢了人的卿珩,与害的她丢了人的鲤赦,未等宴席结束,就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了頵羝山。
两人一路未敢停歇,直奔向西方的少华山。
卿珩在神界有诸多好友,少华山的山神陆英,与她交情就很不错。
一万年前,陆英在神界各处游玩,回来时却不知被哪个地方的瘴气侵体,害他得了风邪之症。
这风邪之症很是厉害,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折了他半条命。
还好当时卿珩路过少华山,出手将他救了下来。
自那之后,鲜少与人往来的陆英,便奉了卿珩为上宾。
以卿珩的性格,倒是跟谁都很合得来,没多久之后,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卿珩每次在頵羝山上待的无聊了,便会去少华山上找陆英。
卿珩之前因为终日无聊,没什么正经的事情干,便跑去秦艽那儿,软磨硬泡的学了一些医术。
自她学了些医术之后,整日东游西逛的,想着能碰到个什么人练练手,她正愁自己新习的医术没什么地方施展,却在意外路过少华山时,遇上了重病的陆英。
于是瞎猫便撞上了死耗子,陆英理所当然的成了这万八千年来,第一个敢让卿珩治病的神仙,他也很幸运的成了卿珩在神界唯一的病人。
随后经过卿珩的治疗与照拂,陆英的邪气被驱逐体外,病根虽未除,身体确实也是好了一大半,只是这病过个几年,便会发作一次,陆英也被这病折磨的够呛。
他身体虽然见好,却再离不开汤药,整日看起来病怏怏的,没一点精神。
上次卿珩来送药时,发现陆英的病很是严重,但看他现在的光景,像是好了许多,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
卿珩坐在陆英园子前的石桌旁,同陆英讲了些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关于她此次离家出走的心得。
她发泄似的说完后,弯腰捡起了石桌旁的一根枯树枝,将它一截一截的折断,扔在了地上。
陆英见她脸色不佳,点头认真的劝慰道:“我还当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竟能让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卿珩少主,如此的窘迫,以至于终于要用离家出走这么一招,逃也似的来了少华山,原来是这件事。我说你也不小了,圣尊怕是早就想将你嫁出去,她便可以少许多麻烦。不过,赤水神君的世子烨麟的名头,我之前是听说过的,但因从未见过,却不知道他是怎样的神仙,配不配得上你?”
卿珩瞥了一眼陆英,不忿的说道:“那也不能连问都不问,就给我订了亲吧?”
陆英想了想,说道:“不过,左右还有三百年才成亲,你怎的现在就急着离家出走?”
卿珩望着陆英,眼珠子瞪得浑圆:“废话,我若现在不跑,等到了婚期,想跑都跑不了了吧。且先不说烨麟这人怎么样,我这辈子还从未想过,我堂堂頵羝山的少主,自由自在的活了三万多年,现在却要莫名其妙的因为一棵赤枣树嫁给个不相识的人,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荒唐吗?”
她神情有些颓废,伸手敲着石桌,一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
陆英大笑,挑眉说道:“你说荒唐?这两个字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这样的别扭?我却没想到,你如今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没看上人家?那也好办,你去求了圣尊,让她亲自出面退了婚事,就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不能嫁不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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