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浪子,勇救迷途对手(1) (第2/2页)
西村里树木高大,绿荫浓密,鳞次栉比的红砖楼房、平房错落有致,环境幽静,偶尔传出集体回答问题的声音;外围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吹拂,发出轻微的声响,宛若弹奏美妙的乐章。倘若有人从这里经过,一定会误以为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
如果不是四周筑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端竖着雪白锃亮的绝缘瓷瓶和环绕的高压电网,以及形同高耸岗亭的城堡式瞭望塔、夜间从那里射出幽蓝与雪白刺眼的光柱,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特种监狱,关押着训练有素、身怀绝技、暗藏阴谋、杀人不眨眼而怀揣飞黄腾达梦想的蒋匪特务。
从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反动派溃逃台湾后,国民党特务机关就不间断地向大陆派遣各式各样的特务,妄图搜集情报、实施破坏和颠覆活动。除了在海上被我解放军、公安人员和民兵消灭或者驱赶的以外,凡是侥幸上了岸的,几乎无一漏网,都被俘虏活捉,送到西村这样的监狱,接受改造。如此年复一年,次复一次,蒋军“坚忍不拔”地派,我军“不厌其烦”地收,仅在“西村监狱”里,新、老特务、下属和上司、原来的同学,甚至是亲友和父子,戏剧性地在这里相逢了。不乏幽默的时间老人导演了一幕幕令人哀叹的活剧。
其实,说这里更像是一所学校更为贴切。它是一所将魔鬼改造为人的学校,是一所洗涤罪孽与邪恶、注入人性与善良的学校。
西村另一边,两座“山包”一样的建筑上方,两支高达百米的烟囱直插云霄,吐着淡淡的烟雾,活像两支巨笔,在蔚蓝的天幕上浓墨重彩地书写新的人生。
两座“山包”里是巨大的轮转砖窑。即使在严寒的冬季,尽管硕大的鼓风机带着咆哮向里鼓风,里面的温度还高达五、六十度,进出砖窑的人*上身,灰头垢面,面色赤红,犹如在火焰山上烘烤。但是,他们的心灵却在烘烤中冶炼,荡涤污垢。
西村轮转窑的旁边是被服工场。只有具备明显悔过自新的人才有幸来到这里继续接受改造。虽然他们曾是拿刀拿枪、只会攀岩入海的特工,从未做过、甚至从未见过缝纫机,但是,在这里,经过训练,这些粗手笨脚、舞枪弄棒的军人,居然也跟女人一样把缝纫机踩得飞转,像在弹奏叙述悲凉人生的交响曲。
他们的监室却不同了。毕竟是受过特种训练的特工,而且几乎一色的学生出身,军人的习惯和学生的矜持,在这里随处可见:收工后洗刷干净,还要把头发捋顺;床上被子、枕头、床单平整清洁,室内用具整齐划一,纹丝不乱。
刚到这里的时候,管教干部从他们的眼里读出的是惶恐、绝望、防备和疑惑,确有少数人抗拒、沉默或者寻死觅活。但是,监狱管教干部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开导,对这些特殊人员采取的“五不”特殊政策(不打、不骂、不侮辱人格、不佩枪、不戴戒具),感化了他们,教育了他们,使他们解除了戒心,放下了包袱,燃起了重新做人、重写人生的欲望。
许多人已从砖窑转到被服工场,从事稍微轻松的工作。还有一些人获得了与家属见面的待遇,还有一些人提前被释放。而“腾跃行动”的分队长滕宝明、报务员凌松槐和水下爆破手程三木等人因为刚到这里,被安排到砖窑取土、制砖坯、进窑、出窑的活。
令凌松槐没想到的是,他在砖窑里见到了“已为党国捐躯”的父亲!这对被“党国”戏弄的父子,竟然走了同一条路,今天又在同一座监狱里重逢。这不能不是说是绝妙的讽刺,不能不说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由于对“党国”的痛恨和对人生的绝望,凌松槐父亲一直抗拒改造,因而一直在砖窑干重活。现在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见到了与自己同一命运、又是同一下场的儿子,这不仅让他更加憎恨残暴、欺骗的国民党,更使他感到自己懦弱、痴愚的可笑,使他自进监狱以来第一次滋生了活下去、与全家团圆的欲望,一改以往抗拒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