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关爱,言语很可能严厉(2) (第2/2页)
柴小云被问到这个份上,没有退路,不想回答又不能不回答。“老家的。”
“那就是地方上的了?”
“是的,本来是我们一个院子里的,我们从小在一起念书上学。”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痴男情女?”
“反正他对我很好,我也忘不了他。”
“现在呢?”
“五七年他父亲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农村劳动去了。他现在县里的一爿轻工厂当工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凤旗:“你家里是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我爸、妈肯定是不允许跟一个右派的儿子结婚的。我自己也知道跟他不可能。但是,我们从小在一起,我了解他,他也懂我,就因为他父亲戴了顶右派的帽子,硬要把我们生生地拆开吗?”
柴小云用两手捂住脸,没顾到手上的肥皂沫。
姜凤旗看到眼前的一切,凭着同是女孩子人的感觉,知道柴小云是深深地爱着她儿时的伙伴,而无情的政治又让她痛苦万分。
谁说爱情是甜蜜的幸福的?又是谁说爱情是自由的自私的?
柴小云尝到的是苦涩与煎熬,痛苦与纠结,压抑与禁锢。
姜凤旗从脸盆架上拿过毛巾,递给柴小云。“小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要面对现实,你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回忆中痛苦里吧?既然谈到找对象的话题,我今天算是代表组织跟你说两句。”
柴小云用毛巾檫檫眼角,“科长你尽管说。”
姜凤旗一本正经,说:“咱们局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女同胞一般是不从地方找对象找爱人的,听说过吗?”
柴小云抬头睁着疑惑的眼睛。因为尽管她们私底下传说,但毕竟没有哪个领导在会议上或是面对面正式这么说。
“当然,这也是我的感觉,我自己就是这样理解的。为什么?因为党培养一个情报员很不容易,也是情报局的性质决定的。我们局的情报员要在地方上找对象,组织上为了队伍的纯洁,为了保密工作的需要,要进行严格的政治审查。家庭成分不好的,比如地富反坏右,就像你伙伴的父亲,本人犯过错误、有不良记录的,肯定是通不过的。”
“照科长这么说,我们局的人谈恋爱不能自己自由选择了?”
“不能完全这么讲。组织审查、领导把关是肯定的。”
“个人谈恋爱找对象,一定要经过领导啊?”
“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这样理解。”
“那还叫自由恋爱?”
“经过组织和领导就没有自由了?组织和领导又不干涉你们恋爱的内容。”
“那不等于给我们画了个圈圈,只能在这个圈子里谈,不能到那个圈子里找?”
“小云,你这个鬼丫头,怎么有点钻牛角尖,非要做这样的比喻呢。”
“按科长这么说,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有什么别扭?我们局这么多老同志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都是经过组织审查通过的,许多还是领导介绍的,他们不是都很好吗?”
“这样的拉郎配,还能找到心爱之人,夫妻还有感情哪?”
姜凤旗找了张板凳,坐到柴小云对面。“柴小云,这就反映出你的幼稚和政治上的不成熟了。咱们局的男同胞个个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严格筛选和培训出来的极其优秀的同志,这里面就没有一个适合你?女同胞就找不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什么叫感情?两人在一起,日久生情,还怕没有感情?什么是爱情?爱情爱情,要以政治为中心,要服从革命需要,以政治为前提。特别像我们这种特殊工作,政治要求更加严格,谈恋爱找对象,一定要从政治出发。”
柴小云仍不能接受这种观念:“科长这么说的话,那是找个革命同志、政治伴侣。”
姜凤旗说:“应该这样理解,可以这么说。既然我们参加了革命,一切就要从革命利益出发。柴小云,你也是党员。我们在入党的时候,不是向党宣誓过,为了共产主义事业,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吗?既然我们连生命都可以牺牲,为什么个人的情感,个人的爱情不能作出让步?何况我们共产党不是禁欲主义着,并没有禁止大家恋爱结婚嚒。”
柴小云说:“如果从革命的角度来谈论婚姻恋爱,我同意科长的观点。”
“这就对了,柴小云。我们是革命军人,又是情报工作者,应当能够克制和驾驭自己的情感,而不是放纵情感为所欲为。”
“姜科长,没想到你的理论水平这么高,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觉悟比我们更高,值得我学习。”
“小云同志,许多东西是逼出来的,是从实践中提高的。你们也知道我自己还没有结婚,对象也是领导介绍的,——”
柴小云对姜凤旗的情况也是道听途说,既然她自己提到,就顺便问:“科长,是谁?透露透露?”
姜凤旗多少有点羞涩:“鬼丫头,领导的事别打听。郭政委给我介绍的,我们总共才见过一次面,在一起谈过一次心。当然,以前也认识,但不了解。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我认为只要两人都热爱革命事业,热爱情报事业,这就是恋爱,就是恋爱的话题、恋爱的基础,恋爱的条件和前提。”
“科长,你是受了周文雍和陈铁军的影响吧?”
“有这个因素。陈铁军和周文雍为了革命,建立了感情,有了感情却又为革命献身。”
柴小云仰起脸,很得意,很阳光:“我特别欣赏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既豪迈又浪漫。”
姜凤旗说:“是很浪漫。只要把第三句该为:‘若为革命需’,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信条和座右铭。”
柴小云想了想,嬉笑着问:“姜科长,看样子今天你是专门来做我思想工作的吧?”
姜凤旗说:“不完全是。想不想帮你做个媒?”
柴小云脸一红,低下头,“谁?”
姜凤旗语速很快:“黄楚良,怎么样?”
柴小云脸阴了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