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苦难,磨砺钢铁意志 (第2/2页)
看看女儿快要二十岁,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龄,与闻师傅的养子兼徒弟倒很般配,干脆两家人合成一家子一起过,两老口后半生也有个依靠,双方一拍即合。就这样,没有过几天,闻师傅在集镇上卖完豆腐,顺带割上二斤肉,买条小鲢鱼,取上几块自己做的豆腐,妮娘做成几样小菜。闻师傅又请来村子里几个友好的邻居,以及从前赊账给他做本钱的东家,邀上集镇上一块做生意的几个朋友等等,满满两桌子人。虽然简单简朴,可结婚的仪式不能省免,还要苦中寻乐,祭祖、磕头、拜堂、喝交杯和合酒,一样都不少,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闻见风母亲从小在妮娘身边长大,吃惯了苦,做惯了事,自从怀孕后,一天都没闲着歇着。小两口结婚当年的秋冬,按时间推算,闻见风的母亲知道这几天就要分娩,但是,干惯活儿的母亲并未闲着,这天,她又带上镰刀、砍刀、绳索、扁担上山割茅草、砍柴禾。临近旁晚,挑着沉沉一担茅草柴禾走到半路,一阵阵痛,下身淌下血水。她知道,胎儿已经临盆,儿子就要出世。她想,这大冷的天,又在荒丘野外,又是孤身一人,怎么着也要赶回家。可是,来不及了,阵痛让她无法坚持。她只得就地坐下,靠在柴禾上,拔下腰间的镰刀,褪下裤子,准备为自己接产,迎接顽强的生命。四周空旷无人,北风呼啸,天空又下起小雨,气温骤降。不一会,小生命夺门而出,滑出母体,一声“哇!”的呼叫在荒野上空回荡,声音激越嘹亮,宣告他的降临。正当她用镰刀割断脐带,脱下上身的外衣包裹小生命的时刻,妮娘和见风父亲找来了。目睹此情此景,妮娘不仅为自己女儿的坚强感动,更为这个顽强的生命激动,当即给他起了个名字:“见风”,寓意是一出生便经风见雨,兆告顽强,预示茁壮成长。按照当地称呼的习惯,见风称父亲的养父为“阿爹”,就是爷爷,这是理所当然的;称母亲的母亲为“妮娘”,就是奶奶。而从血统和辈分上应该叫“舅婆”(姥姥、外祖母)才是,但在这个特殊的家里,这样称呼却更显得亲切温馨,也是对磨豆腐师徒的一种报答。
其后几年,大妹见云出世了。再过两年,二妹见雪已经在母亲的肚子里时,爷爷——“阿爹”撒手人寰,离开了他们。再过两年,解放了,他们分到了几亩地,日子终于好起来。再过几年,小弟见雨出生了。
闻见风自幼聪明灵巧,记性惊人。三岁开始,妮娘和母亲便教他认字写字,只需一遍,无不记住,无一错讹,尤其对数字和计算,反应敏感,无论谁报出一串账目,他不用算盘,立马报出结果,比打算盘计算的人还要快,而且从不出错,周围四邻无不称奇。再加上他长得白净,头大滚圆,两眼乌黑有神,特别是耳朵,耳廓比常人大,耳垂又肥又厚,活脱脱他母亲的父亲(外祖父)当年的模样,与他母亲也毫无二致。所以人们说他是神童,是如来佛降世。当地一解放,妮娘就送他去公办小学,老师一面试,直接插进三年级,一年后,又跳一级,直接上五年级。
闻见风从五六岁开始,白天就跟着父亲下地干活,扶犁、拔草、割草、拾麦穗,样样都干,养鸡、养羊、喂猪,什么都懂;晚上,伴在母亲和妮娘身边推磨磨豆腐,剥豆、拣砂子。妮娘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大学》、《左传》、《中庸》,他就跟着读,读着记。虽然没有课本,妮娘背的不完全也不一定准确,他却字字记、句句问。父亲说,要想富,必肯苦,要勤劳、耐寒暑;妮娘就告诉他这几个字怎么写,是什么意思。父亲解释勤劳的含义,说“河里漂来成捆的钞票,如果睡懒觉,不早起,动作慢,也被别人捡走了”;妮娘进一步说勤劳既能给人带来财富,更能磨炼人的意志,锤炼人的情操。妮娘让他记背“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典故;父亲就说做人最要紧的是骨气、勇气和诚实、诚恳。妮娘教他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父亲就说穷人翻了身,一定不能忘本,不能忘了共产党。••••••如此等等。见风就在这个勤劳、诚实、讲道德、明事理的家庭中逐渐长大。在他身上,在身上的每根血管里,都流淌着勤劳、诚实、淳朴、和善的血液,秉承着勇敢、坚毅、顽强、经得起磨难的品格。到了军校,他接受了全新的政治思想的教育,从朴素的传统美德上升到革命的理论、革命的理想,懂得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现在,闻见风已经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战士,正在用手中的笔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战。通过与高塬的谈心,他感悟到自己长大了,正在成熟,正在实现人生的理想和价值。
在他脑子里,部队的物质生活比他家里的情况不知要优越多少倍,工作强度也比开河当挑河工轻松许多。最主要的,是每搜听到一个敌台,每抄到一份电报,都让他兴奋不已,觉得又为党做了一点贡献。相反,如果哪天,甚至是哪一个小时搞不到情报,他反倒觉得自己不自在,感到内疚。尤勇和贺仕聪他们说耳机套在头上的时间长了,头就昏,他却没有这种感觉。他感觉耳朵里的电波声就是敌人的枪炮声,让他警醒、愤恨、厌恶,精神更加高度集中。现在,组织上把一个重要的监控敌人的岗哨交给他,他更是觉得责任重大,生怕敌人在他眼皮子地下溜过去,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竖起耳朵,密切监听。
为了早日、圆满完成科里交给特别机动哨的任务,他一连几日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地在工作机房连续工作,除了偶尔去食堂吃顿饭,几乎没迈出过机房大门,靠啃冷馒头充饥。熟悉和记背资料,搜索敌台,辨别轻重缓急,做好记录,忙得不亦乐乎。为了核对蒋军全部电台,他到每个组、每个哨位虚心地向老同志请教,把每个老同志的体会和经验写进《工作日志》,铭记在心,又趁夜里机房里人少,一个台一个台地反复听辩,回忆老同志的介绍,比较和总结各位老同志的经验。
经过几天的努力,他对蒋军所有的电台有了比较完整的了解,对其中大多数电台发报机的优劣、音质、音色,报务员发报的手法等等技术元素也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
他觉得这几天的努力很有成绩,也暗自为自己的努力感到满意。
高塬不是跟他说最精彩的是为了实现理想而付出的努力嘛?回味努力,真的是回味无穷!